谈情很好

CHEN PART
 
 
阿震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。
 
那是在搭捷运去参加中学同学婚礼后的傍晚。
新郎夸张的笑他：“哇，你今天居然没有骑机车来！”
他也觉得好笑，哈哈笑过了，才想起那辆橘色的机车在车库里睡了很久，大概已经落上薄薄的一层灰了。
 
阿震是很喜欢机车的。
休息日早上会骑机车去便利店买关东煮吃。
后来Dan也会跟他一起去。可是两个大男人同乘一台机车多少有些奇怪。他从街上转角镜里看到Dan搂着自己腰的样子。
一点都不拉风。
 
后来他就不再骑车去便利店了。
休息日的早上起床后，他们一起看了漫长的早间新闻。
Dan说：“OK，我们可以开车去更远的地方，我知道一家餐厅，开车过去只要30分钟。”
 
他们开车去吃了龙虾和刺身。
午饭后又去健身房消磨了一个下午。
 
比起健身房，阿震其实更喜欢爬山和骑单车。健身房里太闷了，他不懂在跑步机上看电视有什么乐趣。
Dan从另一台跑步机上扭头看他：“你知道亲情的英文怎么讲吗？”
Dan又说：“是LOVE。”
阿震有些莫名其妙：“那又怎样？”
Dan说：“I LOVE YOU。”
 
阿震有些想笑，又有些开心。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想笑和开心之间有什么区别。总之是两种不同方式的愉快吧。
这让他觉得健身房和说着古怪道理的Dan很配。他喜欢说着古怪道理的Dan，连带着似乎也不再讨厌健身房了。
 
婚礼结束后去喝第二轮。还没到10点就有人落荒而逃。
阿震和新郎喝到了最后，替醉醺醺的友人们叫了计程车。新郎趴撞他的肩膀：“你现在好能喝酒哎。”
他才想起来中学时自己的酒量只有两三听啤酒而已。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千杯不醉。
 
和新郎续摊的时候才知道，酒量和荷尔蒙有关系。
“就是说，如果你心情比较快乐的话，就不会那么容易喝醉。”
新郎冲他比划。
“就像我，今天结婚哎，超开心的。”
 
阿震努力去想这个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。
好像刚刚交往时，他和Dan都是酒量很差的选手。
 
喝一杯啤酒就想要接吻，喝两杯就开始觉得热，喝到第三杯的时候——阿震捂住了脸。
一个人回忆起这种事，难免会有些尴尬。
 
他们喝到很晚。捷运停运，也叫不到计程车了。
阿震在路边给Dan打电话，刚接通就看到Dan的车停在了自己面前。
 
他已经不会再疑惑Dan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了。
他开始接受一些十分匪夷所思的情节。白烂庸俗的就像上礼拜三他们一起去看的夜场电影。
大概这就是命运吧。阿震想。不管自己在什么地方，Dan总能找到自己。
 
开车回家的时候，深夜电台在播新款机车的广告。
阿震调大音量，听了半天排量冲程轴距，觉得好像也并没有像从前那样感兴趣了。他有些失落，好像在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，就被自己背叛了。
让他觉得自己变得轮廓模糊，面目全非。
 
阿震坐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，Dan推门进来，拎着冰桶和两只酒杯。
“我冰了酒，”他说，“要喝吗？”
 
喝酒之后总是要接吻的。大概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。
他们坐在浴缸里亲吻着对方。舌尖残留着一点酒精和漱口水的味道。
阿震觉得Dan在一点一点的进入自己。一点一点的把自己顶出水面。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变得奇怪。
 
滚烫的光和视线落在他身上。
让他他觉得自己正在疯长，又觉得自己正在融化。
像是换了副皮囊，又像是被重组了灵魂。
他变得有些轮廓模糊，面目全非。或许有一天，连自己都会认不出自己了——
 
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在浴缸边，和Dan湿漉漉的接吻时，阿震想。
 
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，Dan总能找到他——就像烂俗爱情片里演的那样。
 
而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。
总不会变成不再爱Dan的模样。
 
这样就够了。
阿震想。
 
【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