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情很好

高干a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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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信和蒯通下了飞机，一个人在路边截了辆出租车。蒯通要回公司交接一趟，顺便把他的辞呈递上去，让他一个人先走。

车子从机场开出来，没走多久，韩信就察觉到身后有辆黑色的军用牌照车。
司机看了眼倒车镜，吸了口气：“这个牌照，看来军衔不小啊。”
韩信没有接话，靠在椅背上想打个小盹。

等他迷迷糊糊睡醒，出租车正在路口等红灯。
他回来的时间不好，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，又恰巧回城这条路在修路，路口严丝合缝的塞满了车子。
不过韩信也不急，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，刚想问司机前面的路况，眼角一斜，就看到了左手边那辆一直跟着他的军车。

项羽跟韩信的视线，隔着两层玻璃对上了一瞬。

他微微一怔，有些局促地挺了挺背，就看到对方又一脸漠然的转开了脸。

项羽这才想起车外的韩信并看不到自己。

他有很久没能这样仔细地端详韩信了。

那个人斜靠在车上，像是有些倦了，外套疲惫地搭在膝上。
他领口开了两粒扣，衬衫挽在了肘弯处，车窗覆在皮肤上一层膜，让那层膜下的青色血管，也变成一种奇异的惨白。

没由来的，项羽觉得这段日子，韩信一定过的很好。

好到即使只看这一眼，即使他仍旧拖着一套疲惫的皮囊，项羽依然可以察觉到，他过得很好。

至少，比他们曾在一起的任何一段时光都要好。

不管是年少时，还是后来，亦或者是城郊公寓里短暂的共居生活。

可他又觉得好笑。
从前的日子，连他都谈不上愉快，更何况是韩信。

街口红灯跳绿，出租车缓缓转向往城南的路上。项羽得去一趟医院。
两辆车在路口一个往左，一个往右，缓缓地驶离了这个拥堵的路口。

天快黑的时候，车才停到韩信家楼下。
他远远看到一个人在楼门口抽烟，猩红的火光一明一灭，像只肮脏的眼睛。
他没有理会那人，径直刷卡进门，公寓门口的防盗门咔哒一声响，却久久不见落锁的声音。
起先他也没有在意。
到他上了两层楼梯，却总听到背后不高不低处粘股尴尬的脚步声。

他捏着钥匙回头去看。
楼梯转角的声控灯坏了，只有走廊上昏黄的灯光冒出一小片来，匍匐在脚下几节楼梯上。

有人从楼梯下的黑暗中走来，胡子拉碴，衣衫狼狈，手里还捻着支皱巴巴的烟。
韩信呼吸一滞。
就听对方忽然开口，三分戏谑三分调侃，还有几分诡谲难辨的意味：“阿信，好久不见了。”

项羽在电话里跟上峰交代了投标的事情，又去医院看了范增。
最近天气不好，范增休息的早。
两个人聊了一会，就有护士言辞委婉地来赶人了。
项羽跟范增道了别，又觉得无处可去，他一个人在医院院子里抽了几支烟，坐在傍水的凉亭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。

项羽从前念书的时候，也经常来这家疗养院。
那时候项燕身体不好，在这里修养。他和院子里的几个哥们，放学后经常借着探望项燕的名头来这里钓鱼。

后来也跟韩信来过几次。

那时候医生已经下了项燕的病危通知书，项梁和项伯连夜守在床前。
彼时项庄还小，什么都不知道。
懵懂堪透几分人事的项羽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。

那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偷偷跑来医院。
却也不敢进去，只能坐在凉亭里发呆，有时候一待就是半晚上。
后来韩信来陪他了。
项羽走在前面，韩信跟在他身后。
两个人什么也不说，心照不宣的坐在凉亭一东一西最远的两头。

项燕走的时候是一个深夜。
项羽其实并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，只隐隐听到了水面上传来一阵悲悸的哭声。
他像是有了某种预感，少年胸口惴惴的恐惧终于在这阵哭声中变成巨大的猛兽。
那柄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。

他不知是该先落泪还是该先难过。
他踟蹰地坐在凉亭里，连上前打听消息的勇气都没有。
他像是块从水塘深处捞出来的石头，沉默地伫立在夜风之中。
冰冷坚硬，却又对这个世界无能无力。

那一晚他一个人独自坐到了天明。

早晨的时候，才发现韩信也陪了他整整一夜。

他们相顾无言地坐了一阵，又沉默地一前一后出了医院。

到了大院里要分道扬镳的时候，韩信忽然赶了几步，走到他身后。
他拍拍项羽的肩膀，又探过头来看他。
神情紧张又无措。

“项羽，”韩信说，“再见。”

他这么说完，不等项羽回话，就转头逃也似的跑了。

他还穿着校服，奔跑时的风鼓起了他宽大的衣袖和，像两只微微冒出芽却又畏惧着的翅膀。

过了很久项羽才忽然明白过来。

在他第一次直面分离的夜晚，陪伴他的人，竟然只有韩信。


到天黑透了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水面上的凉风一吹，倒忽然把项羽吹醒了。
他又萌生出一股无家可归的感觉，坐在车里看了三次同样的夜景，到最后还是回了城北的公寓里。

项羽一个人打电动到深夜，冰箱里空荡荡的，没有一点存货。
他在家里绕了一圈，推开窗去看凌晨住宅区里零落的灯火。
到最后，还是认命般的进了浴室，准备洗澡。

拿备用毛巾的时候，项羽指尖触到了什么东西。
他先是一愣，继而看到了韩信忘在这里的铁盒子。

他鬼使神差地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。

忽然想起了那晚蒯通临走前递给自己的名片。

他摊开行李箱，翻出一件件外套，最后，在一件外套和衬衫的夹缝中翻出了那张名片。


蒯通深夜加班的时候，忽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。

【给我韩信现在的住址。】

蒯通笑了笑，双手合十，朝着虚空的方向拜了拜。

“为了这个项目，你可不要恨我。”